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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欣赏情思鱼腥草
■吴爱民
小满时节，忽然发现我家院子里的鱼腥草花全开了。欣欣然，洁白一片。看着眼前开得如此深情极致、如梨花般洁白如玉的花瓣，仿佛置身童话般的世界，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。
鱼腥草属于三白草科植物，生长在长江流域以南的各个省份。它们高约15——30公分。细观之，也不乏名贵花草，诸如薰衣草之类的婉约风情。
你看，紫色颀长的花茎袅袅娜娜，如傣族少女的柔美身段。洁白的花瓣及花顶上嫩黄的穗，有如傣家少女手里撑起的一把把新颖别致的遮阳伞。心形的赭色叶子，如傣家少女身上的锦绣华服。
关于鱼腥草，我国历史上早有记载。唐代苏颂说鱼腥草：“生湿地，山谷阴处亦能蔓生，叶如荞麦而肥，茎紫赤色，江左人好生食，关中谓之菹菜，叶有腥气，故俗称鱼腥草。”
唐代大诗人杜牧在安徽宣城游历时，曾写下了：“敬岑草浮光，句沚水解脉。”这一不朽的诗句。
其实，我喜爱鱼腥草是受父亲的影响。父亲一生都喜爱花草植物，闲暇之余爱莳花弄草。晚年时，在一次不经意中，与鱼腥草结下了深厚的情缘。
那是十几年前初春的一个傍晚，习惯晚饭后在院中踱步的父亲，蓦然发现高大的桂花树下，黑黝黝的泥土里钻出十来棵泛着紫红色鱼腥草幼苗。父亲十分开心。一再告诫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幼苗。说这些幼苗会逐年增多。并郑重其事地说：“鱼腥草是一味用途广泛的中草药，具有清热解毒，利尿消肿之功效。既可内服，亦可外敷。内服可治疗肺病，外敷可治疗一切毒疮、痈疖。”
父亲说的这番鱼腥草的中草药知识，都是源自于他对中医知识的热爱。父亲虽然不是中医，但业余时间喜欢看些有关中医及中草药类的书籍。如：《黄帝内经》《汤头歌诀》《本草纲目》等等。
那时，我看着院中这些突然出现的“天外来客”，心生好奇。不知它们从何而来，我家方圆几里的地方都未曾见过。邻居们也曾来我家拔去幼苗移栽过，都未曾活棵。难道人与草木果真存在着一种特殊缘分吗？
从那以后，每年的初夏时节，常见父亲着一袭白平布衣服，手里捧着一个极小的紫砂壶，一日几回地跑到院中细细观看这些别具特色风情的鱼腥草。那份神情，一点也不亚于胡适先生对兰草一日看三回的钟爱之情。
父亲那时对我说鱼腥草有几个名称。我们安徽一带叫鱼腥草，四川、云南一带称作折耳根，江浙一带又叫做蕺菜。
一天，父亲的老朋友吴裕民老师来了。吴老师退休前是宁国中学高中部的语文老师。比父亲小十来岁。生得豪放洒脱。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度。他平时和父亲很聊得来，隔三差五地来和父亲聊天。他们每次都会聊一些中国古诗词和一些古典故事。那天他俩在一起聊的是关于鱼腥草的典故：传说越王勾践当年卧薪尝胆之时，遭受极端的恶劣环境。曾派木女到今天的韶兴蕺山采蕺菜给官兵们吃，使之度过了难关，重振了士气。为此，宋王十朋还留下了一首关于这个典故的诗。两位老人说到兴奋处，吴老师摇头晃脑地大声朗诵起来，父亲也跟着后面大声地诵读：“十九年间胆厌尝，盘馐野味当含香，春风又长新芽甲，好撷青青荐越王。”看着眼前两位“老夫聊发少年狂”的老小孩，我不由自主地对他们竖起了大姆指。
那时多想这种静好的岁月永远相伴于我们啊！可是，天不遂人愿。
父亲八十岁那年的春天，时常从他房间里传出咳嗽声，先是一天咳几声，后来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。我对父亲说：“爸，医院检查检查吧，做个C丅也放心点。”任我们怎么说，父亲就是不愿去。他说：“人老了，咳几声也正常。我的病，我有数。”有一天，我给父亲打扫房间，发现垃圾桶里的餐巾上痰中有淡红色的血丝，当时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赶紧跑到父亲跟前说：“爸，您都咳出血了，怎么还不当一回事？明天医院检查！”我把父亲的病情告诉了家住芜湖的小妹。小妹立即开车前医院检查。结果，任我们怎么说，父亲就是不去。反倒说我们就会大惊小怪的。并说：“我能吃能喝的，还能打麻将，有什么大不了呢？我的病，我有数。”父亲突然灵机一动，来到院中指着花开正旺的鱼腥草说：“家里有现成的中草药，岂能浪费。”他对我说：“这样吧，你每天扯上几棵鱼腥草，洗净，放入瓦罐，多放些水煎熬个十几分钟。我来用它当茶喝。效果一定好。”我立即按照父亲的吩咐，如法炮制。
都说恨病吃药！父亲每天端着一碗碗蓝黑色冒着鱼腥味的鱼腥草汤液，大口“咕嘟、咕嘟”地喝着，一直持服到冬季。父亲的咳嗽减轻了很多，痰中的血丝也消失了。
后来那几年的初夏时节，父亲就开始用鱼腥草煎水代替茶水饮用……是鱼腥草的功效加上父亲顽强的毅力，使得自己的生命得以延伸。父亲八十七岁那年最终敌不过病魔，离开了让他十分眷恋的人世间。
父亲故去后的每年小满节气前后，我都会一日几回地跑到院中凝视这片——人间最为普通，但在我眼中确最为圣洁的鱼腥草。从而，让我真正领悟到“一花一世界，一叶一菩提。”这句诗的精髓。
看着眼前开到恰到好处、洁白深情的鱼腥草花，我又想念起了父亲。有人说，故去天堂里人的灵魂会在天空翱翔。我抬头遥望天空，仿佛看见父亲站在云端着一袭白衣，手里捧着他最心爱的紫砂壶，微笑着俯看人间。
作者简介吴爱民，喜欢阅读，爱音乐、爱旅游。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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