渠县和广安，共饮渠江水，在历史上曾同属宕渠古郡很长一段历史，如今比邻而居，交往甚众。作为一个还算是较为喜爱文化之人，在潜意识中那些探幽访古的思愫和对宕渠文明十分神往的我，对渠县总是怀着一种向往之心。哪怕几乎可以用近在咫尺来说，却一直未能成行。而这个夙愿，在钟明全先生的协调下，经过渠县作家协会主席、著名小说家李明春先生精心安排，终于得以成行。

汉阙，不仅仅是一种文化

关于“阙”，有这样四种解释：一指皇宫门前两边供瞭望的楼，谓之“宫阙”；一曰皇帝居处，借指朝廷，岳飞《满江红》词中有句“待从头收拾旧山河，朝天阙”；一称京城、宫殿，因而王勃诗道“城阙辅三秦，风烟望五津”；一即陵墓前两边的石牌坊，这便是墓阙。　

汉代石阙，是我国现存时代最早、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地表建筑，距今近年，属国宝级文物。渠县因其现存汉阙占全国的近四分之一，被称为“中国汉阙之乡”。据了解，渠县的七座石阙，皆属墓阙。

年4月13日，在渠县作协同仁们的引领下，我们首先来到位于土溪镇汉亭村燕家场，观看了是汉阙中唯一的双阙幸存者——沈府君阙。东西两阙相距21.62米，阙高4.84米。东阙之内侧有青龙浮雕，呈挣扎上仰之势，几欲腾云而去。西阙之内为白虎浮雕，尾长体健，跃跃似将狂奔也。在阙身周围，雕刻有独轮车、农商贸易、猎射、戏兔以及牛、羊、马诸畜和果树、水草等反映汉代社会生产、生活的人物、动物和作物。透过这些浮雕，两千年前的社会画卷，恍若就在眼前，不得不让人感叹古人的智慧——他们用这样一种方式，不仅记录着自己的日常，也向后人传达着信息——这便是传承。

而作为汉隶中独具特色的西阙铭文“汉新丰令交趾都尉沈府君神道”，飘逸淋漓，为世罕见。最让人称道的是“沈”字之雁尾，向右平伸出字例近两倍，似乎与整个铭文书法格格不入，但却又找不到一丝破坏整体美感的地方，依然是那么和谐。不得不让人佩服书家之大胆、造诣之深厚。同时，其作为隶书中的“瘦金体”，亦当属少见，真是奇之又奇。

随后，我们观看了王家坪无名阙和正加紧建设的汉阙文化博物馆。通过一系列的影视、图像、灯光、文字等资料，加深了我们对汉阙更进一步的了解。而在渠县唯一有名有姓的冯焕阙处，李明春主席细致的讲解，让我们不但增添了汉阙的认知，而且对冯焕父子在汉代那段历史中的精彩表演有了深刻印象，为宕渠故地曾有这样一对杰出的父子感到骄傲和自豪。

据史书记载，冯焕(?-年)，字平侯。东汉巴西宕渠人。自幼勤奋好学，博览文武典籍。永元元年(89年)随班固北伐北匈奴，出谋划策，屡建勋功，为取得燕然山大捷，做出了重要的贡献。后出任河南京令、豫州和幽州刺史等职。冯焕一生忠于汉室，骁勇多智，为统一和巩固东汉政权立下了汗马功劳。故后，汉安帝在其故里宕渠县治立“故尚书侍郎河南京令豫州幽州刺史冯君神道”阙，今为国家重要文物保护单位。冯焕之子冯绲，更是留下许多传奇故事，成为宕渠先贤中的楷模。

所以，我以为，汉阙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，不仅仅是一种文化的再现，而更应该是一种历史精神的传承。

城坝遗址，追寻賨国往事

因为一种对賨文化探秘的好奇，很多年来，一直怀着心愿，想要更进一步深入到賨人故地，实地看看被《华阳国志巴志》称为“歌舞以凌殷人”的賨人们，曾经的生活、劳动、居住的地方是一个怎样的模样。

四月的阳光，虽然谈不上毒辣，但热情却也不减半分。而此时的渠江水，清澈透明得让人不忍心去撩动她，去扰乱了她的午休。从土溪镇渡口，坐上汽船向着城坝遗址行进，江风轻抚额头，安慰着心头的急切。

下得船来，果如其名。一马平川的冲击坪地，是成千上万年来渠江在宕渠大地上留下的深深的烙印。长满青草的地里，两只黄牛一边悠闲地吃着草，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我们。二三十人的队伍，六七一簇，三五为伴，沿着乡村水泥公路直行约三公里，便来到城坝遗址。

一个长约10米，宽约6米，约摸1米深的小坑，被薄膜覆盖着，四周留有排水沟，沟坎上，堆着还带着黄泥的汉砖，旁边农家的街沿、地坝边上，菜地果树下，也散乱地堆着许多汉砖。人们打趣地说，要带一块回去做个纪念。但有人试了试，便取消了这个念头。一是不知道这汉砖能不能乱拿，大家多少还有一点点文物意识，二是这汉砖的重量，让人也得自行掂量掂量，是否有那么一点勇气，扛它走那么远的距离。

与这个小坑相隔一条3米多宽的村级公路的距离，是一个大坑。这个大坑已经开挖了长宽各约三十米，但却深了一些。四周竖着警示牌，告诉大家不要轻易靠近，危险。根据同行的渠县同仁指点，我们看见这坑中三口相连的古井，相距不到一米，站在坑边向下看去，似乎真是深不可测。而这坑里，还有两口这样的井，分布在另外两个边上。我们不由惊诧起来，在这样一个不大的范围内，竟然有五口深井，这賨国古都以前的面貌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？恐怕得考古人员通过复原技术才能呈现在我们面前了吧。一种期待之情不仅油然而生。

在这大小两个坑的旁边，钢架大棚已经立起了一部分，堆砌在路边的钢材还有许多。对这些开始开发的遗址的保护，是同步进行的。毕竟，作为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，古賨国都的城坝遗址，是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和文物价值的。它是研究这块土地上曾经生活过的、神秘而骁勇的賨人的宝贵资源。

回行的路上，田间的禾苗摇动着细小的身子，翩翩起舞，几只大白鹅在水中悠闲地游弋。看我们兴趣犹浓，渠县同仁又带我们去看了一口至今还在使用的汉井。

这口井，掩藏在一蓬竹林之下，井口架着铁管的辘轳，四周用水泥抹平，一根饭碗大小的软水管从远处铺过来，伸进井里。我们依次走到井边，小心翼翼地探望着、议论着。旁边的一位乡亲，一一解答着我们的疑问，让我们相信这真是一口从汉代就一直为人们服务的古井。大自然的神奇，我以为，这也不能不算一件吧。

就在大家专注汉井之后，回过身来，又发现在古汉井边上不过四五米的一块小荒地上，密密麻麻长满了折耳根（学名鱼腥草）。几位女同志兴奋起来，招呼着大伙一起摘，说是晚上的下酒菜，安逸得很！

离开城坝遗址的时候，我几次忍不住回望。那翻转出来的黄泥中，不知道埋藏着多少关于賨人的故事。或许，往事可以被掩埋，历史却注定会被呈现，不管以哪一种方式、在什么时候。因此，走好每一步，对一个人，一件事，一个家，一个国，都至关重要。

太阳就要落在土溪镇林立的高楼上了，渠江在我们的倒影中唱起了欢快的歌。明天，再会！

賨人谷，共同的精神家园

同为宕渠故里，賨人家园。渠县在对宕渠文化和賨人历史研究、发掘、传承等发面，仿佛一直走在广安的前头。賨人谷，便是渠县人对賨人的最高敬礼。

许是感动于我们远道而来的虔诚，又或是那一缕一丝暗藏着的“老乡见老乡”的情愫，刚到賨人谷景区大门，我们渠县、广安、大竹三地文朋诗友准备合影留念之际，天空竟飘起了雨来。而当我们踏进景区大门，开启登山之旅时，雨停云散——真是一个登山的好天气。

首先到达的第一个景点便是观音崖。而观音崖前供奉观音的小庙，并无奇特。因为全国各地此类寺庙实在太多太多。此处让人惊叹的是一尊奇石。在观音庙的左侧，有一石，高近3米，宛如一只巨大的青蛙，欲跳未跳，十分逼真。而绕过该石，来到石的右侧，却又似一只天狗，端坐在崖前，注视着山下的一举一动，略略换一个角度，却又似二郎神的哮天犬，正对着天空狂吠，神态活现。这一大自然的杰作，巧夺天工。无论是规模之大，形状之奇，神态之活，在天然奇石中都当实罕见。因而，人们纷纷拿出手机，不停拍照，更激发了大家的兴趣。

从观音庙侧，便爬上了观音崖，开始在崖居洞穴之中穿行。在这里，洞穴有大有小，有高有低，个个相连，洞洞相通。有的地方高，有的地方矮，有的地方相对宽敞，有的地方又十分狭窄，行走其间，得非常小心，以免碰了头。同时，洞道时上时下，犹如迷宫一般，如若一人，不但会产生恐惧之感、害怕之意，而且还会有迷途之忧。再者，由于有时又在悬崖边上攀登，更需留意脚下，避免一脚踏空，不说掉入悬崖，也会惊出一身大汗。其间，在一些地方，还能看见生火做饭的灶台，储水的石缸，烟火的痕迹，以及储藏粮食的密室等等。让我们不得不感叹古賨人的智慧和心思之缜密。整个崖居群上下相通，石梯、甬道及栈道相连，还建有防御野兽和外族侵略的山寨大门。居于悬崖之间，既不易被人发现，又能自然拒敌于外；既能自保于山崖，更能奔袭突击。

就这样忽上忽下，忽而洞内忽而洞外，小心翼翼地行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，出得崖洞，便到了賨王桥。可惜的是，作为賨人谷集“奇山、秀水、幽洞、丽峡、飞瀑、怪石、古栈、茂林”为一体的“秀水”“飞瀑”，在賨人桥下已经看不见了，后来，我们所行走的沟渠中，都没有了流水潺潺，这让賨人谷似乎失去了灵气，“丽峡”自然也逊色了几分。因为，山因水而秀，水为山之魂。经打听，原来是由于修建“南大梁高速公路”时，因挖掘隧道，将山中的暗河破坏，水流改道，所以賨人谷中的溪流，便干涸了。真是可惜！

过賨王桥向左，在幽林中爬行约1公里，便来到賨人谷最大、最奇的洞穴——老龙洞，据说是賨王居住、议事、决策的地方，也就是賨王的王宫，所以又叫賨王洞。该洞高20米，宽约30米，长近千米。据说，以前，这洞中有暗河和地下湖，可以划船荡舟。河水奔腾激荡，拍击洞壁，声若惊雷。洞顶悬吊形状各异的钟乳石，欲坠未坠;顶壁滴水如细雨霏霏，水雾迷蒙。坚硬的岩石经水侵蚀、冲刷和磨砺，形成石花、石柱、石钟乳等洞天奇观。

可惜的是，由于前面说到的原因，暗河和地下湖已没了踪影，淡淡的水雾仅仅使人感觉到丝丝凉意而已。好在“通天洞”还在。这通天洞，是老龙洞的眼睛，太阳光可以穿过它照入洞里，形成一根光柱，甚是好看。而据说，还有石阶，可以逐级盘旋而上通过“通天洞”到达山顶。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这快捷而充满神奇的途径，站在洞里三级平台的最高处，学着賨王的样子，体验了一把“大王”似的居高临下的感觉，只好沿着景区规划的道路继续前行。

一边走一边欣赏“怪石、古栈、茂林”，倒也不觉累。只是对于“秀水、丽峡、飞瀑”的惋惜，一直萦绕在我们的心头，嘴边。继续前行40余分钟，终于上得山来，到了“賨人文化纪念馆”。在这里，我们了解了许多以前所不知道的关于賨人的往事与经典、民俗与农事、人物与传奇。站在广场边，极目远望，重重叠叠的山峦，绿荫瞳瞳。如果不是山风拂面，思绪，一定会被这眼前的风物、脚下的土地，脑海中回旋的那些和賨人有关的一切所羁绊。

午饭后，乘车返回，我不由得暗暗呼喊：賨人谷，你这宕渠大地的精神家园，期待着更多的认知，走进我的思念。

作者简介：孤舟蓑笠翁，又名天涯钓雪人，本名李逢忠，小学语文高级教师。作品散见于《少年时代》《星星诗刊》《四川文学》《华西都市报》《青年作家》《当代文学》等。四川省作家协会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。著有综合文集《石笋河》、新诗集《我在冬的尽头等你》《月印渠水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