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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气味,古代概称五臭或五气,其对五脏也有着一定的选择性趋向。换言之,五脏各有其个性,对气味也各有所喜恶。某些中药芬芳浓郁,经嗅吸后也发挥着独特治疗作用,即“闻香治病”。
气味疗法虽古老,但受认知条件与方法的影响,相关研究难以深入,作用机制未得清晰,应用效果欠说服力。其在治疗中的作用,还有许多待解之谜,欲尽其用道路尚长。
气味疗法是指利用药物本身散发的气味治疗疾病的方法。此法应用历史悠久,相关认识却较为粗浅,且运用传统的药性理论也难以解释清楚,其临床应用因而受到影响。兹结合文献对其进行梳理分析。
药物气味之义
《神农本草经·序录》云:“药有酸咸甘苦辛五味,又有寒热温凉四气。”四气五味由此成为中药药性理论的重要内容。而宋代寇宗奭对“四气”提出疑问:“凡称气者,即是香、臭之气,其寒、热、温、凉则是药之性”,认为“序例中‘气’字,恐后人误书,当改为‘性’字,则于义方允。”明代李时珍认同寇说,却又称:“自《素问》以来,只言气味,卒难改易,姑从旧尔。”药食的味道有两种,即由口尝出来的滋味与由鼻嗅出来的气味。此如《荀子》言:“口辨酸咸甘苦,鼻辨芬芳腥臊。”关于气味,古代概称五臭(臭为气味的统称)或五气,指药物与食物的五种气味。如《庄子·天地》曰:“五臭薰鼻,困惾中颡。”唐代成玄英云:“五臭,谓羶(膻)、薰、香、鯹、腐。”《礼记·月令》中指为四时之臭,即春为羶(膻),夏为焦,中央为香,秋为腥,冬为朽。中医学里的五臭则表述为臊、焦、香、腥、腐,并在《素问·金匮真言论》中分别与五方(东、南、中、西、北),五脏(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肾),五味(酸、苦、甘、辛、咸),五行(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)等相对应。由此可知,与五味一样,五臭对五脏也有着一定的选择性趋向。换言之,五脏各有其个性,对气味也各有所喜恶。
气味疗法之理
关于五臭对人体的影响,《内经》及后世医家的论述较少,相关的药性理论也鲜有涉及,对气味疗法的机理更是不甚了了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云:“水为阴,火为阳;阳为气,阴为味”“味厚者为阴,薄为阴之阳。气厚者为阳,薄为阳之阴。味厚则泄,薄则通。气薄则发泄,厚则发热……气味辛甘发散为阳,酸苦涌泄为阴。”此所言之气味应是气与味的合称,即指内在可尝出的味属阴,外散可嗅出的气属阳。《素问·六节脏象论》言:“五气入鼻,藏于心肺,上使五色修明,音声能彰;五味入口,藏于肠胃,味有所藏,以养五气,气和而生,津液相成,神乃自生。”此论指出了五气与五味作用于人体的途径及产生的影响,并被后世作为分析气味疗法机理的主要依据。《医经原旨》释之曰:“气味之化,在天为气,在地为味。五味入口,藏于胃者,味为阴也;五气入鼻,藏于心肺者,气为阳也。”气味由鼻吸入,先藏于肺。《临证指南医案》言:“肺为呼吸之橐籥,位居最高,受脏腑上朝之清气,禀清肃之体,性主乎降;又为娇脏,不耐邪侵。凡六淫之气,一有所著,即能致病。”气味入肺后,主要通过两个途径对人体产生影响:一是肺朝百脉的生理基础,即全身血液都朝会于肺,藉其职司呼吸而进行气体交换,然后再输布全身。二是肺有开发布散的生理特性,如《灵枢·决气》言:“上焦开发,宣五谷味,熏肤、充身、泽毛,若雾露之溉,是谓气。”此气实指宗气,是肺吸入的自然界清气,与脾化升清而来的水谷精微之气相合的产物,其作用则如《灵枢·邪客》言:“宗气积于胸中,出于喉咙,以贯心脉,而行呼吸焉。”药物大都有与生俱来的气味,尤其是一类具有芳香气味的药物。这类药物多为温热走窜之品,如《本草经疏》云:“凡香气之甚者,其性必温热。”但亦有例外,如《神农本草经百种录》云:“香则无不辛燥,唯菊不甚燥烈。”其他如金银花、茵陈、青蒿等,则归于寒凉之列。因这些药物各具性味、各具其偏,故服之即能以偏纠偏,同时又因其芬芳浓郁,嗅吸后也发挥着独特的治疗作用,即“闻香治病”,此如《药品化义》言:“香能通气,能主散,能醒脾阴,能透心气,能和合五脏。”但这些作用以四气五味学说则难以尽释,为此有学者提出了“芳香药性”的观点,并根据应用观察,总结出芳香药具有如下功效。芳香辟秽《神农本草经》言:“香者,气之正,正气盛则除邪辟秽也。”《景岳全书》在论瘟疫防治时指出:“瘟疫乃天地之邪气,若人身正气内固,则邪不可干,自不相染。”“鼻受天之气,故曰天牝。气自空虚而来,亦欲其自空虚而去,即天牝从来,复得其往也。正以气通于鼻,鼻通于脑,毒入脑中,则流布诸经,令人相染矣。气出于脑,谓嚏之,或张鼻以泄之,或受气于室,则泄气于外,而大吸精气以易之,则邪从鼻出,而毒瓦斯自散,此却邪于外之法也。”古人常用以芳香类药物制作的熏香、炷香、枕香、佩香等,通过佩戴或点燃等而吸入,以辟秽养正、防病祛邪,药如苍术、石菖蒲、山柰、甘松、樟脑、冰片、丁香、雄黄等。解表散邪《神农本草经百种录》谓:“凡药香者,皆能疏散风邪。”芳香药多有辛散之性,能外走肌表、开宣毛窍,进而解表散邪,药如薄荷、香薷、胡荽等。悦脾开胃《本草纲目》谓“土爱暖而喜芳香”。芳香药善入脾胃经,能投其所好,发挥增进食欲、悦脾开胃、增强运化的作用,如木香、檀香、沉香、丁香、香橼、佛手、甘松等。需要说明的是,一些药物自身香气不浓,但经炮制炒香,如炒谷芽、炒麦芽、炒神曲等,也同样有增强纳谷消食之功。化湿祛浊芳香药多有辛味,能疏散宣通、胜湿化浊,进而有运脾消胀之功,如苍术、厚朴、藿香、佩兰、草豆蔻等。行气活血《景岳全书》曰:“馨香,使气血流通。”芳香药能辛散疏肝、行气解郁,药如檀香、玫瑰花、安息香、香附、沉香、茴香、丁香、绿萼梅等;并能透达经络、活血通经、消肿散结、止痛,药如香附、乌药、乳香、没药等。开窍醒神芳香药升散走窜,能开窍启闭、苏醒神志,如麝香、冰片、苏合香、安息香、樟脑等,主治邪蒙心窍、神志昏迷等病证。此外,《神农本草经百种录》谓“凡芳香之物皆能治头面肌表之疾”,故而能升散上达、通窍止痛,药如辛夷、薄荷、白芷、细辛、麝香等。不难看出,芳香药物的上述作用主要是以传统药性理论为依据总结出的结果。尽管以逻辑推测,此应是其性味与气味的综合叠加作用,但大都还是以性味发挥的作用为主,气味则为辅。
气味疗法之用
以药物气味防治疾病,历代文献有不少记述,并在民间有广泛流传。如《山海经》载有用薰草“佩之可以已疠”。《素问·腹中论》指出:“芳草之气美,石药之气悍,二者其气急疾坚劲,故非缓心和人,不可以服此二者。”南北朝时《荆楚岁时记》记载:“五月五日……采艾以为人,悬门户上,以禳毒气。”晋代《抱朴子内篇》论述香药时有言“人鼻无不乐香”。唐代《备急千金要方》记述了用以“辟温”的太乙流金散烟熏、赤散搐鼻、辟瘟杀鬼丸香佩、粉身散扑身等。《海药本草》中收录了大量从海外传入或从海外移植到中国南方的香药。明代《本草纲目》则全面总结了芳香疗法的用药方式,如涂法、擦法、敷法、扑法、吹法、含漱法、浴法等,并发现植物性香药植株的位置与人体上下有对应关系,如位于上的花、叶、果等,气味多轻薄,散发快,能清爽提神,但穿透性不强,留香时间短;而植物的根部、树干,越往下气味越厚重沉郁,香气散发速度也越慢,香气穿透性强,播散距离远,留香时间长。清代《理瀹骈文》对芳香疗法的作用机理、辨证论治、药物选择、用法用量、注意事项等作了系统阐述。现代对芳香疗法的研究不断深入,给药方式种类也呈多样化,常见的剂型有原药剂、散剂、煎剂、膏剂、滴鼻剂、气雾剂、烟熏剂、精油等,使用方法则有香佩法、香冠法、香枕法、香兜法、香熏法、香浴法、香敷法、香熨法、搐鼻法等。随着现代科技方法与手段的应用及中药药理学的进步,芳香药物的成分及作用机理也愈加明晰。研究发现,中药所产生的气味主要来自其所含的挥发油,而挥发油为小分子物质,能被机体快速吸收,且作用广泛,可对心脑血管、中枢神经、呼吸及胃肠道系统等起调节作用,具有抗菌、抗炎、抗癌、抗病毒、促进药物吸收等药效。有资料显示,山苍子油及大叶桉、桑螵蛸挥发油有抑菌及抗耐药活性的作用;荆芥、鱼腥草及桂枝挥发油有抗病毒活性作用;艾叶挥发油有良好的抗炎活性;石菖蒲、藁本、玫瑰花挥发油有调节心血管活性作用;砂仁挥发油有调节消化系统活性作用;益智仁、川芎挥发油有调节中枢神经系统活性作用;柑橘类水果的果皮中含有散发香味的柠檬烯,能刺激大脑产生α脑电波,使大脑放松,从而助眠,等等。一些学者还针对不同的配方、剂型进行了药效学研究,为芳香气味疗法的临床应用提供了参考依据。气味疗法于临证中还主要体现在芳香药物的应用上,临床报道涉及的病证主要有感冒、厌食、吐泻、抑郁等。综上所述,气味疗法虽古老,但受认知条件与方法的影响,相关研究难以深入,作用机制未得清晰,制剂制用缺乏标准,应用效果欠说服力。近些年的研究明确了一些药物气味的成分,在一定程度上阐释了疗效机理,但与经验用药的认识又有不少出入。由此而言,有关药物气味在治疗中的作用,还有许多待解之谜,欲尽其用道路尚长。
内容来源:中国中医药报
文:河南中医药大学朱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