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草药的时光

春风唤醒干枯的小草，行走在乡间小路上，夏枯草、薄荷、车前草等嫩嫩的，绿绿的，用手轻轻一掐就冒出淡甜的汁液。随手采一把回家，熬一大碗汤汁可以清除严冬蕴藏在体内的湿气。“药是眼前草，认识是个宝，不识是根草”，儿时采草药的情景历历在目。

八岁以前,我三天两头的生病，而老家马儿梁村和临近的两个村子竟然连一个赤脚医生都没有。谁有个生疮害病，头疼脑热的，得跑五里地以外的一个医术很高明的杨老医生那去看。再说多数家里的日子都不好过，也没钱抓药.邻居彭大伯家的小女儿就因出麻疹没得到及时救治而夭折。

“天无绝人之路”，乡亲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幸亏父亲曾经学过三个月中医。他顾不上耙田耕地肩挑背磨的疲劳，抽出中午或快天黑不出工的时间，带着家人和乡亲漫山遍野地奔跑，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解各种各样草药的名字和功用。每次我都背着个小背篓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，从此，我与那些草草建立了深厚的感情，那些别人看来不过是杂草的玩意儿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宝贝疙瘩。父亲从此也成了村里人的崇拜对象，谁采了草药总拿来请他鉴定。

六岁那年，我额头上长了三个大疮包，忙于挣工分的父母根本无暇顾及。那些疮包越长越大，最后里面都长满了脓，鼓鼓胀胀的，明晃晃的，掉在额前，乡邻们见了都喊我”包老爷”。爸爸摘了柑子树上的刺轻轻地刺破疮包的外皮，然后使劲地挤掉脓水，再采些清热解毒的草药，熬上大半锅药汤，连续喝上几天，疮包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。

潜移默化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对各种草药的外形、名字和作用也烂熟于心。猪鼻孔（我们那里的土话），也叫侧耳根，鱼腥草，有清热解毒作用，可以治疗肺热咳嗽等；白茅草根和枇杷叶也可以治咳嗽；瓜子草，夏枯草有治疗头疼的作用；野菊花，金银花，薄荷有清热解毒作用，对疮毒有一定治疗作用；陈艾对小儿肚疼有立竿见影的功效；若是有尿路疾病可以采些车前草煎水喝；过路黄（我们那里的土话），学名金钱草有清热解毒利肝之功效；桑叶泡茶喝可以预防糖尿病；何首乌可以治疗白发；紫苏有散寒解表，理气宽中作用。主治感冒发热，怕冷，无汗，胸闷，咳嗽，解蟹中毒引起的腹痛，腹泻，呕吐等症；刺奶儿，有叫糖梨儿，药用价值很高，有健胃、消食、滋补、止泻的功效；麻芋，书名半夏，有燥湿化痰之功效，可用于治疗痰多喘咳，胃气上逆，恶心呕吐等。

农闲时节，周末或假期，妇女和孩子们就去采些草药以备急用之需，还可以晒制好了拿到中药材公司去卖。小小的感冒就临时出去采些草药回来，熬一大碗药水喝下去，病很快就会好。采草药的时候，大人小孩皆如出笼的小鸟。拿上一把镰刀，扛上一把小锄头或小铁锹，挎着一个小背篓坡上坡下，田坎地头细细搜寻。撬麻芋、捡茵陈、割金钱草、摘刺奶儿，热了，匆匆抹一把汗，汗水混合着泥沙，大家都成了大花脸，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彼此都哈哈大笑；累了，找个树荫下小坐歇歇，瞧瞧谁采的草药最多，最好，憧憬着卖了草药以后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小人书或芝麻饼。

有时候大清早出门采草药，竟然忙活到快天黑才回家，全然忘记了饥饿和疲劳。调皮的孩子们有的挎着篮子，背着背篓赛跑；有的折了树枝，几个人抬着背篓，一路高歌，凯旋而归。草药采回家，一家大小全部出动，清洗，晾晒，整个村子都浸润在淡淡的草药香里。包小脚的老奶奶在院坝里一扭一拐地来回走动，翻晒着那些宝贝。看着渐渐晒制好的草药，捧一捧在手里搓搓，在鼻子边闻闻，她们的眼睛笑成了豌豆角儿。

贾平凹说：最大的苦难在农村，最大的快乐在苦难里。采草药的那份艰辛与快乐已属于过去，但它会永远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。(.5)

柑桔园

时光像个玩呼啦圈的顽皮的孩子，乘你不注意，在你身后呼啦呼啦地转上两圈，就顺势跌进冬的怀抱。

周末，在去市里的在火车上，静静地观看沿途的风景。初冬，天空依然远远地，高高地，仰起头来，闲淡的云彩在头顶上飘飞，小鸟时缓时速地懒懒地鸣叫。银杏叶黄了，枫叶红了，菊花开了，柑橘熟了。

“哇！好大好黄的柑橘，我都几年没吃成家乡的柑子了，家乡的柑橘味道就是不一样！”两个从外地返乡的女人喜滋滋地议论着。“那当然，南充素有‘果州’、‘果城’之称，小城更有‘中国锦橙第一县’的美誉，柑橘味道肯定比外地的好呀！我们盛产柑橘的地方不胜枚举，比如三坝、沈家坝、正源、长梁、骑龙等等”我情不自禁接过话茬，如数家珍般地跟她们聊起来。

火车一路疾驰，一阵阵淡淡的柑橘香时不时往你的鼻孔里钻，清爽着你混沌的大脑，有些爱你没商量的霸气。事实上，春夏秋冬，柑橘树都以不同的姿态存活在果城人的内心，散发出特有的芬芳。“春催玉脂溢清香，逗引蜂蝶采乐忙。待到秋时金满树，甘甜喜送寿而康”，这首诗应该是对柑橘较好的写照吧。

春天，大千世界，万事万物都揉揉惺忪的睡眼，悄悄地探出头张望。柑橘树也轻轻地，赶趟儿似地抽出柔柔的、软软的枝条；长出嫩嫩的、绿绿的叶子。那时的绿略微泛着浅浅的白，像鲜嫩的木耳一样。叶儿与枝条缔结之处，一个个小小的刺也不声不响地冒出来。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一下，柔柔的，并不扎人。花儿纯纯地，白白地开着，忘情地吮吸着春天的甘露。起初如米粒般大小，日渐硕大丰满，远远望去，树枝上像堆着一团团雪花。清晨，去柑橘树下散步，读书，细细端详那些可爱的“精灵”。厚实的花瓣，金黄的花蕊，处处凸显娇贵与冰清玉洁，虽然她的香气比不上百合的优雅，但论起花色来绝对算得上乡野间惹人百般怜爱的“可人儿”。花香吸引了无数久居城市的人们前来参观，于是，很多地方别出心裁地举办了橙花节。每年四月十日左右，高坪区永安镇青林村就是橙花的盛会。游客们赏橙花，吃农家菜，观看文艺节目，吸收乡村的新鲜空气；果农们当导游，办宴席，腰包越来越鼓。

夏天，树枝粗了，壮了；叶儿浓了，青了；刺儿更加坚硬起来，一不小心就会被划破一个口子，或许这是柑橘树特有的自我保护方式吧。不经意间，树上挂满了圆圆的，如小指头大小的柑橘。这个时候，特别要注意防止病虫害。果农们时常在树林里转悠，侦查，一旦发现害虫，立即将它们“绳之以法”。这些“宝贝疙瘩”在果农的呵护下由浅绿变成深绿，个头也长成小皮球似的。此时漫步在柑橘园里，忍不住要偷摘一个柑橘，剥开它的皮，如若不小心，汁水飞溅到你眼睛里，辣乎乎的，眼泪直往下掉；一瓣瓣的橘肉呈现在你的眼前，凑到鼻子前闻闻，酸酸的，诱得你的胃如翻江倒海般倒腾。虽然青柑橘还不能吃，但天天在柑橘园里待着，就如同在一个偌大的天然氧吧里享受大自然的恩赐。

秋天，柑橘像要出嫁的姑娘，脱去绿色的衣裳，换上黄澄澄、红彤彤的外衣。园子里，田野中，山坡上，到处充满了呼之欲出的喜庆气氛。一盏盏小红（黄）灯笼缀满树儿，树枝弯腰躬背地托着，窃窃地笑着。有的柑橘像害羞的小姑娘，躲避在浓密的树叶中；有的像淘气的小男孩，露着全身，在枝头上摇来晃去地荡秋千。摘一个柑橘，迫不及待地削皮，一分为二，月牙般的橘瓣勾起你的食欲。取一瓣放入口中，轻轻一咬，甜津津的，凉丝丝的，汁水顿时浸润口腔的每个缝隙，一直到达你的全身，温润着身体的每个毛孔。“满园柑橘满村香，橘香阵阵润心房”，柑橘熟透的时候也是山村最繁忙最热闹的时候。看，家家户户，大人小孩全体出动；篮（篓）子，背篼，箩筐件件派上了用场。采摘柑橘需要用果剪，不能用手摘，否则容易伤着果皮，不利于保存。不管是篮（篓）子，还是背篼箩筐，事先都得在底上垫上一层厚厚的稻草。男人在树上剪下柑橘，女人或孩子在树下接过果子，轻轻放在篮（篓）子或背篼箩筐里。柑橘拿回家，还得浸上防腐烂的药水，再用塑料袋一个个包好，存放在屋角里或地窖中。这样拾掇后的柑橘放到来年春天也不会腐烂，果农们可以择闲时慢慢地去卖个好价钱。有人说：“把快乐与人分享，就成了双倍的快乐！”高坪区青林乡，蓬安金溪沈家坝村，蓬安三坝乡在柑橘成熟的时节，举办品果节。劳顿了一周的人们走出家门，休闲品茗，采摘柑橘，购买果蔬，其乐融融！

冬天，寒风呼啸，树叶凋零，经不起冷的树木叶子都落光了，但柑橘树的叶子依然碧绿。这时，果农们也不能闲着，午饭后，黄昏前，用枝剪修修枝，用石灰水涂抹涂抹树干跟部，用牛粪等农家肥给树根施施肥。这样就能保证柑橘树既不会遭受害虫的侵袭，又能吸收充足的营养，来年春天，定会结出又多又大的柑橘。更惬意的是于萧瑟的冬天在此享受满园流泻的碧绿，难道这不是一种最大的奢侈吗？

春夏秋冬，一年又一年，柑橘树愈长愈高，愈长愈壮；柑橘也越结越多，越结越大，就像果城人的生活，一年比一年幸福，一年比一年充满希望！(.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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