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鱼腥草 >> 鱼腥草功效 >> 脆子根巴蜀人味觉深处的初恋
对于川蜀乡间的人们来说,春天的到来,是以可以下地挖脆子根为开始的。
其实,巴蜀地区,是没有酷寒的冬天的,即使在最冷的日子,气温都在七八度之间徘徊,街上的夹竹桃仍旧开着红的白的花儿,阳台上的绣球,仍然冒出一团团繁盛的红球球,有的玻璃窗外,还零星绽放着几朵瘦弱的月季花,道路旁的四季榕青翠欲滴,默默陪伴着来来往往的行人。
但到底是冬天,乔木也似北方大地上的树木一样,落光了叶子,冬水田里,关着清澈见底的一汪汪清水,晴好的日子,不知名的小鱼苗,三五成群,在阳光下悠游。水田如镜,映照着田边半绿半枯的草丛,夹杂着已经被风吹雨打拨弄得残缺的野棉花。
春节烧煮腊肉的香气还在房前屋后萦绕没散尽时,乡下的姑娘们就开始在田坎低头低洼潮湿处,扒开草丛寻摸。不然不知是谁,带着惊喜的大叫起来:“我找到啦,看,脆子根!”然后同行的伙伴就会纷纷凑过来看,继而附和:“真的呢,刚出来,还没长大,隔两天就能挖了!”
大家不舍的再多看两眼,确定今天挖不成了,于是悻悻的散开,走过碧绿的麦田,从正在零星吐露黄花的油菜田边绕过去,消失在竹林半掩的某个灰瓦白墙里。当天晚上,肯定有各家伙伴不约而同的告诉大人们自己的新发现,然后期待似的等着大人们鼓励似的回答:“那好,隔两天你去挖吧,挖回来我们尝新!”
脆子根,是巴蜀大地原生植物中的精灵。名字各不相同,有叫猪鼻孔的,有叫折耳根的,有叫鱼腥草的。这玩意儿既是蔬菜,也是一味中药,治感冒,消炎的。旧时,粮食珍贵,房前屋后每一寸可用的土地,都被开垦出来种植蔬菜和粮食。没有人专门种植脆子根,时节到了,人们在草丛中挖掘采集食用它。所以,千百年来,它都是巴蜀人早春时节的一味盘中野趣。
也谢谢它,按照四川人“菜当三分粮”的饮食结构,这精灵样的小草,一直是巴蜀人味蕾上的珍奇,也是穷困时代,许多人的救命粮;许多北方朋友对脆子根的气味很敏感,闻之眉头紧皱,食之皆现难以下咽之态,这令传统巴蜀人很受伤,觉得北方朋友们表演得用力过度了。
提起川菜,大众印象中都是辣椒、腊肉、和花椒;但这几样,在其他几大菜系中,均有它们的身影;唯独这脆子根,可说是界定巴蜀味觉体系的标志,其他南方各省,鲜有人民如此热爱它。
既可作主菜,也可做配料,可君可臣,进退自如;可煎可炒、可炖可拌;用盐花单独拌一拌,它清新爽口,气味香浓;与油辣子等其他调料共用,它与其它五味调和出盘中和弦。
上世纪80年代前,乡间挖脆子根的孩童,是不敢在田坎地边作业的,怕挖垮了人家的园子和田地,主人是要吵起来的;孩子们只敢在阴湿的林地或远离农地的草丛中挖掘。这几乎是一种有趣的体育活动,在一堆杂草从中,找到那一两片绽放得犹如红绿相间的马蹄莲似的小植物,拿尖刀小心的照根部扎下去,破土而来穿入鼻孔的,便是混杂了泥土气息的,脆子根的特殊香味。这苦差样的工作,需要孩子们或蹲着、或跪着,甚至趴着,眼神要尖细、动作要温柔,但孩子们却甘之若饴。有的忙活一上午,中午所得,也仅够伴着芫蓿做一盘菜。饶是如此,妈妈也夸奖:“辛苦你啦,来,你多吃一点!”此时,真是高兴得如同捡了宝贝。
到后来,街上逐渐有了人工培育的脆子根,每每在冬季,给猎奇的食客们,提供餐桌猎艳的素材;即使平日里简朴惯了不求异趣的厨娘们,平日里舍不得购买,到春节这样的大日子,也是要买几斤,家庭聚餐时,餐桌上立刻有了谈资,吃的人和说的人,立刻眉飞色舞。
时空变换,到如今,脆子根已经是四季常见的时蔬了。田间野生的过了季,市场上也依然有一堆堆的洗得干干净净,翠绿嫩白的脆子根,卖相漂亮,等着跟已经挑花了眼的厨娘们回家。
只是,许多食客都感慨,似乎今日的脆子根,再没有他们童年时代的脆子根那般香透心脾;人们推测说,大概是大棚种植的脆子根不香,或许,有这么回事。但更多的,应该是,脆子根没有变,但吃脆子根的人,岁月变迁,心境变了。
时光不可倒流,回忆,只在梦中,故乡,已经是许多人回不去的他乡。人生如此,完事皆是如此。